日光下,钟紫言驾驭灵舟飞出断水崖,拱手向来人执礼。
“苏前苏兄,可是有什么要紧事?”
也就几日的功夫,苏景诚有了短须,整个人变得轻松出尘,他洒然笑道:
“我还以为你小子仍要唤我前辈呢。”
钟紫言陪笑道:“怎么会,我与兄一见如故,引为好友。”
苏景诚冲断水崖上望了望,钟紫言忙开口:“实在是门里出”
“无需解释,我此行也不长停,只是临走前跟你说几句话。”
苏景诚摆手一笑,接着道:
“我家亡了,王家想要东山再起恐怕也难,这槐山日后还看你家和司徒家。”
钟紫言愣在原地,他完全没想到,刚刚家破人亡的苏景诚竟然把自家事说的跟别家事一样轻松。
苏景诚继续道:
“前几日本想来求援,看到王祎派着一堆畜生来害你家,刘道兄舍命相搏,我便猜到陶前辈不在门里。”
“你也别一副死了爹妈的神情看着我,是我家亡了,又不是你家亡了,事情既然发生,就这般罢。”
钟紫言心头惊撼,只觉得这人真是豁达。
“我想跟你说的无非两件事,一者,王弼老贼可能还没死,教你家子弟小心些,待陶前辈回来抓紧料理了他;二者,槐阴河以东那些凡俗国度里,西鲁国和大鲁国没了管束,你家日后可以去接掌。”
“今日我就要北上,临行前与你知会一声,将来大道有成,你我有缘再见。”
苏景诚说罢,拿出一枚玉佩,道:
“君子之交淡若水,这【清心玉佩】送给你,以全你我相识情谊。”
钟紫言将玉佩接在手里,只觉得入手清凉,心神一下子宁静许多。
他见苏景诚去意已决,收了玉佩也不扭捏,执礼道:
“他日,不论苏兄是何处境,皆可来我赤龙门做客,我必扫榻欢迎。”
苏景诚只一拱手,御剑向北而去。
钟紫言心头一股苍茫之感生出,觉得有些悲凉。
三年前苏家人还风光无限,如今只馀下这一位独苗,餐风饮露而去。
钟紫言驻足良久,返回断水崖中,坐在那小池旁,一坐就是半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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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风平原靠近槐阴河的山涧处,水流滔滔,夜色中偶有猛虎咆哮。
三个孩子静静趴伏在枯黄草丛中,这处凸起的高坡下,约有二三十丈远的地方,一头斑烂白额虎正在撕咬着母鹿。
夜色漆黑,那头白额虎双睛如灯,散着凶煞气息,将母鹿开膛破肚吃了两口后,露出索然无味之态,虎目盯向刚出生不久的棕色小鹿。
小鹿腿肢斗擞,蹒跚向母鹿尸体靠近,一张巨大虎掌轻轻拍来,它便站立不稳,跌倒在地。
这边枯黄草丛中,宗不二和谢玄看的真切。
“师兄,你猜猜它会不会被咬死?”
谢玄小声说着。
宗不二不再趴伏,翻身背躺,手里拿出一颗橙红丹丸,递给谢玄:“该吃药了。”
谢玄快速将丹丸送入口中,这是宗门专给他提供的安魂丸,每日都要服食两次,一年后可以减少服食。
谢玄边咀嚼边道:“师兄,你还没回我话呢!”
宗不二口中叼着一根尚存绿意的草茎,双眼望天,明显没把心操在猛虎与幼鹿的身上,而旁边的馀香小声道:
“应该会吧。”
谢玄皱眉否定,自言自语:
“我看不会,那头白额虎现在吃饱了,没啥兴致再吃幼鹿,完全存的是逗弄之心,你说是不是,狗儿?”
他问出话,身边鬼影呜呜,象是在回应什么。
宗不二听罢,翻头看了一眼那边,又回头继续望着漆黑夜空,笑道:“我觉得馀香说的对,野兽心性,你哪里会明白?”
“我怎不明白,人吃饱了就不会再吃,兽也一样,偶尔贪玩而已,你去年收的那头黑尾虎不就是这样?”
谢玄一边反驳一边指着正在拨推小鹿的白额虎。
宗不二摇了摇头:
“灵兽和这类野物哪能相提并论,你且看着吧!”
谢玄小声嘀咕:“这头也是有些智识的。”
随后不再多说。
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,宗不二率先察觉,翻身而起,见是秦封缓步走来,开口道:
“秦前辈,这么快就找好地方了?”
“找到地方了?我可以修炼功法喽!”谢玄兴奋的站起来,他如今修为练气一层,年岁尚小,许是和狗儿融为一体的缘故,脾性变得越来越好强。
此番出来,见识自是要涨,还得寻一处虎煞充盈之地,给他和狗儿开体格、固魂。
秦封勉强笑了笑,神色间似有些无奈,稍一瞬后,开口直说:
“虎煞充盈之地是找到了,不过夜色已晚,我们得先回山门一趟!”
宗不二和谢玄略有失落,秦封将手中折扇扔出变大,裹挟三人飞踏而上,朝着南方急飞。
天空中,秦封依旧在思索,人到底被带去了哪里。
藏风平原往西往北都是山峦,群山连绵,他御风而行,半日之间已纵横上千里。
每至一处山头,都隐匿气息,仔细探查,一处又一处聚落,一座又一座山岭,还是没找到人。
也罢,明日再出来找,秦封终于打消了念头。
他们刚走不久,一声细微幼鹿悲鸣,那头浑然不知刚才有人观察它的白额虎甩尾离去,留下没有生气的幼鹿尸体。